漾濞彝族民间故事Ⅱ-夜路

夜路

梅菊

  俗话说：“鬼专吓唬胆小的人。”这话一点不假，这不，老壶就被吓着过。

  老壶是谁？老壶是漾濞境内老滇缅公路旁一家桉油蒸馏厂里的工人。

  其实老壶原本叫老胡，因他是个出了名的胆小鬼，胆子小到天一黑就连厕所都不敢上的地步，所以他的床下老是藏着一把夜壶，于是被好取乐子的工友们赠了这一外号“老壶”。

这天傍晚，老板象是故意刁难老壶似的领着另外的几个工人冒雨送油去了，只留下老壶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看厂子。夜幕降临，老壶老早就关上门躲进了被窝里。可晚上十一点多钟，家人突来电话说有急事，非要老胡赶紧回家一趟不可，老壶只好拿了支手电筒冒雨往家赶。老壶家也住在这条公路旁，可离厂足有8公里路。由于这段公路修筑在悬崖上，坡陡弯急，抗战期间很多人丧命于此，走这段路总让人心慌慌的。

   此刻，黑漆漆的山谷里一片死寂，牛毛般的细雨也被吓破了胆似的不敢作声，本来十分明亮的手电筒在无边的黑暗中也只发出暗淡的光，更显得周围阴森森的。离开厂子还不到半公里路，老壶就已脊背冒冷汗，偏偏这时山岗上又传来了夜莺幽幽的啼鸣声，使在泥泞中高一脚低一脚前进的老壶毛骨悚然。一路上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老跟着自己，他快一步这东西也快一步。真想转身看个究竟，可常听老人说，向前走着的人胸前有三把火，只要一转身火就熄灭了，魑魅魍魉便会乘虚而入，所以又不敢转身看；也不敢撒腿跑，因为这泥滑路烂的夜一不小心便会摔下山崖。

   正当老壶一步一滑的往前赶时，朦胧薄雾中突然发现前面有块黑乌乌的大东西正立挺挺的向前移动，吓得老壶全身的毫毛都竖了起来，他心惊胆战的用手电筒照了照，原来是一个顶着一个大簸箕的人在赶路呢。由于簸箕太大，这段近乎于单行道的公路被拦住了，在暗淡的手电光中，这人除了两条蓝布裤腿和一双白毛边底布鞋依稀可辨外，其余的身体都被簸箕遮住了。“嗨，这人走路的姿势咋这么眼熟哩？”老壶边走边嘟囔着。看到是个有点眼熟的人，老壶松了口气，想干脆加快步伐追上去和那人搭个伴。可不知咋的，老壶快一步，那人快一步，追半天就是追不上他。“喂，等等我”老壶急得喊起来，可前面那人却象没听见似的仍旧赶自己的路。

  追追喊喊，不知转过了多少道弯，那人就是追不上，也不回应。“嗨！聋子！”刚喊出这一声，老壶心里一颤：“看这人走路的姿态不就是我家聋阿爹吗？平日里和他说话都得把嘴凑到他耳根吼，他才听得见呢！难怪他不理睬。”“可今晚他咋走这么快？”，“嗨，不就和我一样是怕了呗！”老壶自释道。他不喊了，一路上就紧跟在后面。

快到家时，幽幽的夜莺声再次传来。就在通往家的岔路口，一阵阴风凉飕飕的迎面扑来，老壶不觉打了个寒颤，突然他看见前面那个大簸箕自上而下慢慢消失了，意想中的阿爹那被簸箕遮隐的身体却没见显露出来，只有那两条怪异的蓝布裤腿和那双白毛边底布鞋沿着公路往前赶。见此情形，老壶浑身酸软，直冒冷汗，跌跌滚滚的往家里跑。

当他连滚带爬跌进家门时，只见院子里乱糟糟的，家人哭作一团，父亲穿着一套新蓝布衣裳、一双新白毛边底布鞋，安祥地躺在床上。

老壶脑袋“嗡”的一响，半天回不过神来，腥臭的黄汤顺着两条颤抖的裤腿流了下来。